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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引用自「旧臺北市建成尋常小學校」FB粉絲團

 

1895年台灣成為日本殖民地開始,日本鼓勵國民移居至台灣,當二次世界大戰在1945年大日本帝國宣布無條件投降後結束,在台灣的日本人,從1946開始幾年內絕大多數都被遣返(日文稱「引揚」)回日本,包含1895年至1945間在台灣出生長大,被稱為「灣生」的族群。

 

當時灣生被引揚回日本時,規定每人只能帶極有限的物品與金錢,許多人一輩子沒到過日本,家人朋友都在台灣,就被迫到不知名的「家鄉」,相較起來反而對台灣感情更深。打個比方來說,就好像今天台灣突然宣佈,所有三代以內非台灣出生的人,都要回到原籍,每人不論有豪宅還是瑪莎拉蒂,都只能帶十萬元台幣等值財產走人,然後有人就得從台北萬華,去到湖北合肥那個沒去過不知道冬天會不會下雪的地方。大時代的不得已,絕對不是我們這種只會網路嘴砲的安生世代能想像的。

 

 

回到日本後灣生還被歧視,許多人即使到了老年,還是認為台灣是自己的家鄉,終其一生懷念台灣。今年2020年,距灣生被引揚已經75年,還對台灣有認同的當年起碼也要10歲了,因此這些灣生至少85歲,這些人也陸續凋零中。

 

灣生1

照片引用自「旧臺北市建成尋常小學校」FB粉絲團

 

曾就讀「台北市建成尋常小學校(位於現今的建成國中與當代美術館)」的畢業生在1995年開始號召「返鄉」,後來還組成「建成會」。2019年有16名灣生及其家屬,近60人一起回到台灣,台灣對他們來說,是家鄉,也是鄉愁,還是無憂童年與青春。

 

 

建成會2

照片引用自「旧臺北市建成尋常小學校」FB粉絲團

 

 

2019523日,建成會的灣生到台灣時,也來到當年最後被遣返的基隆,我有幸去採訪了四位灣生::岩崎ふみ江 IWASAKI FUMIE (生於1930 Jul 31,現居鹿兒島)、大場修OHBA OSAMU (生於1929 Apr 21,現居千葉)、新井基也ARAI MOTOYA(生於1927 Dec 13,現居群馬)、中田芳子NAKADA YOSHIKO(生於1931 Jul 24,現居千葉)分享他們記憶中的台灣與基隆記憶。

 

因為父親從事碼頭相關工作,岩崎ふみ江讀過七個小學,小學一年級時就讀仙洞巖旁的仙洞小學,仙洞海邊有個非常暗洞穴,小時候覺得那裏很可怕(現在這個同穴已不被允許進入)。岩崎家就住在國小上方一點,背後有一座小山,山上很多野生山羊,到處都有羊大便;小時候常可以見到港邊船的進出,當時孩子的遊戲就是根據汽笛聲來猜是什麼船、進港或出港、從右邊還是左邊來……這一幕幾十年來一直在岩崎的腦海中,是童年非常美好的記憶。岩崎還記得小時候見過一場台灣人的送葬的隊伍,有女生哭得十分難過,年紀尚小的岩崎和其他玩伴,非常好奇她們是真哭還是假哭,還跑到隊伍中去看仔細。家附近有隧道,搭巴士都會通過,當時的巴士要左右轉時,不像現在用方向燈,而是在車二邊有像手掌一樣的裝置,會視左右轉而張開,藉此警示路人。

 

左-新井基也,中-大場修,右-岩崎 ふみ江

左-新井基也,中-大場修,右-岩崎 ふみ江

 

當時小學教育注重體育,游泳是必學課程。新井基也回憶小學五年級生必需到海水浴場進行五天四夜的游泳訓練,日本人都到基隆大沙灣海水浴場,台灣人則到淡水的海水浴場,他記得基隆港堤防內的大沙灣海水浴場,海水平靜,非常漂亮。

 

 

大場修記得基隆港曾有日本軍鑑來,但因為內港水深不够,所以無法進港,大家會跑到岸邊去看軍鑑。基隆內港可供一般商、客船進出,但吃水太深的大船鑑就無法入港,必需用交通船接駁。民眾亦可從火車站附近搭舢板型的交通船到海水浴場去。

 

 

灣生離開台灣時,是從基隆港搭船到長崎。中田芳子還記得離開前,和家人待在現今西岸23號倉庫,每個人都要被盤查身上的物品,當時她年紀還小,檢查的人對她比較隨便一點,但對已經出社會的哥哥就非常嚴格,所有東西都被一件件翻開來看;當船離港時,基隆港仍是一樣美麗,她難過地向基隆道別。新井基也在台灣出生長大,當時二十歲的他被送回日本,只有被迫離家出國的感受;這種被迫離家的感受,許多灣生都有,大場修的妻子隆子就是基隆人,是雙胞胎之中的妹妹,岳父將雙胞胎女兒取名為基子與隆子,對台灣的感情之深,可見一斑。

 

基隆港在日治時代,被設定為台灣與日本本土的聯絡門戶,1899年開始進行現代化建設,不僅清除內港的礁石,外港也整建了大型造船廠、軍港、漁港,從碼頭貨棧到港區鐵路皆完備。根據灣生的回憶,當時基隆是一個完整建設的港口,有旅客碼頭、棧道、倉庫等,上下船很方便,但遣返回到長崎,當時是一個軍港,並沒有這些客運的設施,反而沒那麼方便。

 

IMG_4510

 

當時我採訪時,雖然透過翻譯,但感受得到,四位爺爺奶奶講起台灣都十分興奮,也很希望儘量告訴我他們的記憶,似乎就怕這些故事隨他們飄散。當我到他們這樣年紀時,我急迫想告訴人的,會是什麼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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