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SOHO的好處之一,就是你不知會接到什麼案子,會遇到什麼事。
(當然驚喜或驚嚇機率也各半)
當我被介紹為「記者」的當下,真覺得人生真是太有趣了。
我在20歲時的確曾以為,記者是一條可能的道路,還曾參加過相關的訓練,但也因此發現自己不適合,從此轉向行銷的苦命道路。
沒想到多年後,居然有一個專業雜誌社,認為我可以當外稿記者,談完之後連合約都還沒時間簽,就叫我去採訪了。
我認真地穿上黑色洋裝,用力拍粉蓋掉臉上猖狂的痘痘,就是希望到強調專業(浮誇)與自信(虛華)的媒體採購公司,不要一開始氣勢就弱到底。
(上圖為示意圖,我沒整成這樣)
不過當公關和我握手說:「聽說維琪妳之前在XX雜誌社,妳是負責什麼路線?」我還是心虛了一下。
但江湖不是白混的,我馬上臉不紅氣不喘地說:「我之前在網路部門,所以對於新媒體、數位趨勢,都一直觀注著。」馬上扣到這間強調數位新媒體的公司強項,而且也沒有說謊(希望下地獄之前也有辯解的機會)
我早就把公關給我的採訪大綱看熟,也準備好採訪副董和副總(習慣和小人物打交道的我,還真是不習慣那麼大的抬頭),沒想到副總還沒問二個問題,公關就來說因為時間有點延誤,後面的採訪必需二個一起,我們又匆匆地全部被趕到副董的辦公室裏。
採訪一開始,當然從換名片,介紹相關人等開始。
因為總總原因,我直到前不久才覺得有名片的需求,上網去用公版印了名片後,還沒寄到手。
通常沒名片,大概說明一下:剛好用完、還沒印好、今天忘了帶⋯⋯大家都會客套地說,沒關係沒關係,然後就可以混過。
其實重要的是之後還有沒有需要聯絡,若不需要聯絡,名片也就是擺在名片簿裏的一則準備被遺忘的歷史。
若很常要聯絡,其實Email裏的簽名檔夠清楚,或是有沒有要換LINE和SKYPE,更重要。
簡言之,多半是半生不熟的關係,或是要把人資料給別人時,名片才是最有用的,像我這種半吊子記者,雖然失禮,但實際上沒名片差別不大。
我拿了副董的名片,一面裝著看名片,一面等公關介紹完要坐下,沒想到副董問我:你的名片呢?(用日文,但聽得懂)
我馬上用英文說:抱歉,我的名片下週才會到,今天沒有帶來。
副董點點頭,對著我又講了一句:我們是第一次見面吧?!
這句也是日文,我猜到是什麼意思,但有點疑惑,為什麼這樣問呢?是我猜錯意思嗎?
旁邊的公關主管突然笑了一下,對我說:「他問說你們是不是第一次見面(我果然很會猜),這真像是把妹的話!」喔喔,嚇到我,以為我不專業的記者演技被看穿了。
認識我的人一定覺得怪,通常這種狀況,我一定覺得是職場性騷擾。
我很不願意,但實在不得不承認,人帥真好,看在這副董年輕(大概40歲上下,身材又保持得很好)又長得還可以的份上,這種行為,我完全可以當成是對我的一種恭維。
於是我就開始採訪了,整個過程一直覺得副董很愛演。
副董愛演1:「你這個問題問得太好了,太聰明了,太厲害了」
我的OS是:「這個問題明明在你們公關給的訪綱裏,你們昨天也RE過問題,我只是換個順序,是有多厲害」
副董愛演2:「拉長來看,對消費者和經濟發展都是有益的」
我的OS:「果然是高高層,很會講這種雲端的話」
我就這樣,臉上表現出一副心悅誠服的樣子,心裏一直產生OS,腦子還要想著下個問題要問什麼、另一個副總會不會被晾太久了,真覺得記者好厲害啊!!
最後把訪綱的問題都問完了,公關說還有時間,看我們要再問什麼都可以問。
我想,就來做個結尾吧:「請問副董,對於公司員工,你會期許大家能有什麼要努力的特質嗎?」這是對主管提問的標準題目之一。
副董一副聽到天音的欣喜模樣,說:「你這個問題真是太好了,完全問到我的心坎,這個最重要的就是⋯⋯」還給我雙手按在手臟上,你有上過肢體語言課吧?!
我超後悔問這個問題,因為副董說的最重要的那個點,一直沒解釋那是什麼意思,卻一直說那個很重要,講了好久,又脫離主題。
我事後寫稿時,一直不知要不要刪掉這段,和公關討論時,公關說:「副董會記得他說過什麼,上次還問我為什麼他說的,文章裏都沒有寫出來。」
我趕緊問:「副董該不會其實會中文吧!我們在這裏說的話,其實他在隔壁都聽得到也聽得懂?」
我為了寫這篇報導,花了大半天看遍相關資料,花了2天寫出1700字的報導。
交出去之後,卻又整個大改了二次。
這個我就要很稱讚當公關的人,她先稱讚我的文筆好,然後說:「但是和我們想要重點不太一樣,可以幫我們調整一下嗎?應該小修一下就好了。」
第一次我改到半夜12點多,想要睡一下隔天早上再確認後寄出,結果用腦過度,整個大失眠,隔天早上七點多寄出後,整個人虛脫得像是熬了一整夜。
當第二次要大改時,我終於聽懂公關的話了,原來公關希望我就照著之前的新聞稿和採訪大綱,把報導串起來就好了,我卻一直糾結於採訪現場的內容,難怪寫出來的東西公關既不能說不對,但又不能收下。
公關對我說:「上次有個報導,副董說的話,幾乎全被刪光,這次得獎,我馬上跟老板說要讓副董接受採訪⋯⋯但你不必將他的話全部寫出來,有點到重點就好了⋯⋯」
原來我的採訪,是安慰副董用的,早說嘛!害我那麼緊張,後來還花那麼多時間重覆聽採訪內容。
記者,不僅要探討事件的內容,更要了解周遭相關人的互動與關係,這真是個了不起的職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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